在漫长的人类演化进程中,有一个值得深入探究的问题:为何如今地球上的人属物种仅剩下智人?依据进化论,在智人之前,存在着能人、直立人、尼安德特人、丹尼索瓦人等众多不同的人属物种。然而,根据现有化石证据,最早在非洲出现的智人向欧亚大陆迁移后,除智人外的其他人属物种全部消失,尼安德特人便是其中之一。 从各方面条件来看,尼安德特人其实并不逊色于智人,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具优势。大约200万年前,早期远古人属物种从东非向欧亚大陆探索,其中来到欧洲和西亚的部分逐渐演化成尼安德特人,因最早的证据发现于德国尼安德山谷而得名。他们牙口好,下颌强壮,胸部宽阔,四肢较短,这些特征是为适应寒冷气候而演化出来的——身体大利于减少热量损失,四肢短小也能降低热量流失。尼安德特人平均身高约一米六五,体重75公斤左右,通过对其骨骼结构和肌肉附着点分析可知,他们是出色的短跑运动员。更关键的是,尼安德特人的脑容量平均在1450 - 1600立方厘米,有的甚至达到1640立方厘米,在所有已知人属物种中是最大的。 
而智人的发展历程也充满了变化。2017年,非洲摩洛哥出土的化石借助最新测年技术,将智人的最早出现时间从20万年前提前到30万年前,那时的智人长相和脑容量已与现代智人接近。在当时的环境里,智人既无先进武器,也无突出特长,处于边缘地位。约10万年前,几群智人进入尼安德特人的地盘,结果被赶了回来。但到了约7万年前,智人仿佛被赋予了神奇力量,发生了巨大转变,地盘扩张到欧亚大陆,5万年前甚至穿越海洋抵达澳大利亚。考古发现,7万年前到3万年前之间,智人发明了船、油灯、弓箭、御寒衣服及缝衣针等,还出现祭祀符号和商业活动证据,墓葬中也有不同等级物品,这表明当时智人在技术、艺术、文化和社会等方面飞速发展,多数研究人员认为此时智人在认知能力和沟通能力上有了质的飞跃,也就是尤瓦尔·赫拉利在《人类简史》中提到的认知革命。 关于认知革命发生的具体原因,至今仍是个谜,给科幻作品留下了创作空间。有一种说法是随机的基因突变改变了神经元连接结构,但这无法解释为何其他物种没有类似突变,目前只能归结为智人运气好。需要强调的是,尼安德特人并非低智人种,他们也经历过一定程度的认知进化,会制作装饰品、画画,能制造复杂工具。 那么,智人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而碾压尼安德特人呢?首先是语言能力。智人不是唯一使用语言的物种,动物界很多动物都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。比如翠猴能通过不同叫声表达不同意思,鲸鱼和大象有复杂声音系统,鹦鹉能模仿人类语言。智人的语言特别之处在于:一方面,人类发出的声音虽有限,但组合后能产生大量不同含义,传递的信息量远超其他动物;另一方面,智人语言有独特的“八卦”功能,研究发现大脑越大社交圈越大,现代智人稳定社交圈约150人,且语言主要用于社交,日常对话65%的内容是社交话题,语言效率比灵长类动物通过理毛建立社交关系的效率高得多,7万年前的智人可能通过八卦维持部落秩序。不过,尼安德特人也可能具备语言和八卦能力,因为他们拥有与语言能力相关的重要基因。 尤瓦尔·赫拉利认为,智人基因突变后最独特的功能是虚构事物的能力。地球上只有智人能把没碰过、没见过的东西描述得活灵活现,还会相信它,于是神话传说、神灵和宗教应运而生。虚构事物的能力能让大量智人集结在一起,突破合作人数上限。黑猩猩群体一般不超100只,因为陌生猩猩难以互相信任;蚂蚁和蜜蜂虽能大规模合作,但它们是近亲合作;靠八卦维持的社交圈上限约150人,一旦超过这个数量,管理方式就需调整。而智人凭借虚构故事,诞生了上亿人口的国家,实现大规模合作。比如公司是虚构的概念,即使实体一夜之间消失,公司名义仍在;一旦注销,即便实体都在,公司也不复存在。所以,智人打败尼安德特人靠的是文化演化,虚构故事改变了合作规模和效率。一对一单挑,尼安德特人能轻松战胜智人,但群殴的话,智人能靠虚构故事集结远超150人的力量,尼安德特人则很难取胜。 
除虚构能力外,智人还有一个优势。在3万多年前的智人遗址中发现了远离海洋的贝壳,几乎可以确定不同智人部落间存在远距离贸易,这能更高效地促进技术交流,增强智人的优势。而尼安德特人的遗址中,目前未找到此类证据,他们仅能利用周围资源,未形成跨部落交流网络。贸易需要信任,而信任需虚构故事,如共同的神明、主权后代、动物图腾等。在狩猎方面,尼安德特人多为独行侠或小群体合作,智人则能几十人甚至几个部落联合,比如将野牛群赶进峡谷一网打尽,获取大量肉和兽皮。所以,当尼安德特人与智人发生冲突,智人能集结远超尼安德特人的力量,输赢早已注定。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7万年前一名智人的基因发生突变,此后智人拥有虚构现实的能力,创造出神话、货币、国家和法律。在此之前,人类行为模式基本由基因决定,而这些虚构概念重塑了智人的行为模式,使其发展到今天。尽管智人取得了巨大发展,但仍需遵守生物法则,是动物界的一员。不过,如果未来智人摆脱了自己的身体,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?又是否意味着人属开启了一种新的演化过程呢?这一系列问题,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和探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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